持续追踪｜俄乌激战巴赫穆特，小城何以成为前线焦点

数月以来，乌克兰顿涅茨克州城市巴赫穆特成了俄乌双方作战的重点。俄军试图夺取这座城市，乌军则试图守住它。严寒天气下，作战双方陷入消耗战、壕沟战，战况惨烈，日均伤亡人数上百。鉴于巴赫穆特战略价值有限，俄乌双方在此战场所消耗的大量军力似乎令人不解。

巴赫穆特战况惨烈

当地时间2022年11月30日，乌克兰巴赫穆特，乌克兰紧急服务人员在一处农业仓库遭遇炮击后灭火 资料图

加拿大广播公司（CBC）在12月1日的报道中描述了残酷的巴赫穆特战况。到处都是弹坑，树木烧焦，建筑物摧毁殆尽。乌克兰士兵们站在泥泞的战壕里，因寒冷而瑟瑟发抖。战壕穿过已成废墟的村庄，蜿蜒数十公里。退役乌克兰上校、现任军事分析专家谢尔盖·格拉布斯基（Serhiy Grabskiy）评论道：“这让我联想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场景。”

根据美国消费者新闻与商业频道（CNBC）报道，有军事分析专家将巴赫穆特战场与一战中的凡尔登战役进行对比。1916年，法国和德国军队在法国凡尔登地区展开了长达10个月的血腥而激烈的战斗。这是一战期间耗时最长、最激烈的战役之一，也被视为生命代价最高的战役之一。

与乌方军队相比，俄军的军械装备更加完善。据报道，在此地作战的多为瓦格纳雇佣兵集团的部队，此外还有数以千计的新兵。

格拉布斯基分析称，俄军正一波又一波地攻击乌克兰阵地最为坚固之处，不惜为此牺牲更多兵力。一旦乌方反击，俄方会用迫击炮和大炮重点打击乌方阵地，引发一场血战。“作战双方都承受着巨大损失。”格拉布斯基表示。俄乌双方均未透露巴赫穆特战场的伤亡情况，但都坚称对方日均死亡人数过百。根据格拉布斯基的估计，现在乌克兰日均损失“半个连队”，约30至50名士兵；而俄罗斯的日均损失可能是乌克兰的4至5倍。

乌克兰国防部发布的战场录像显示，俄罗斯军队的状况亦不容乐观。当乌方无人机向俄方的战壕投掷手榴弹时，有些士兵慌忙寻找掩护，有些士兵却几乎不曾动弹，这意味着后者极有可能已负伤或因体温过低失去行动能力。据《纽约时报》报道，一些亲俄军事博客曾透露称，巴赫穆特前线的俄方士兵，尤其是新兵缺乏足以御寒的衣物。

“大炮打蚊子”，俄方为何死磕巴赫穆特？

根据俄罗斯国防部披露信息，11月30日以来，俄方已攻占了巴赫穆特周围的4个定居点，但都是小村庄。此外，俄军在库皮扬斯克、红利曼、顿涅茨克南部方向击退了乌军发起的攻势，同时打击了乌军人员、坦克等武器装备。

当地时间2022年11月30日，乌克兰巴赫穆特，乌克兰紧急服务人员在消防站卸载柴火 资料图

此前，亲俄武装领导人、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代理领导人丹尼斯·普希林曾于11月28日在俄罗斯电视台Rossiya-24宣布俄军即将包围巴赫穆特地区。但这一说法遭到了乌克兰国防部长顾问尤里·萨克(Yuriy Sak)的否认。

美国智库“战争研究所（ISW）”在11月30日发布的最新一期俄乌冲突战情评估报告中评论称，巴赫穆特战场上，俄军主要将战斗力消耗在该城市周围的小型定居点上，“导致俄军人力和装备持续损耗，部队往往要在一些并不重要的定居点上耗费数周甚至数月”。战争研究所认为，即使俄罗斯在取得一些小规模进展后继续向巴赫穆特推进、并最终迫使乌克兰撤军，占领该城也不会给普京的部队带来显著作战利益。恰恰相反，“在巴赫穆特周围进行六个月的残酷、磨砺的消耗战，其成本远远超过了俄罗斯从占领巴赫穆特中能获得的任何行动优势。”

加拿大广播公司报道称，俄方在巴赫穆特采取的重炮轰击以消耗乌军的战术此前也曾在攻占马里乌波尔、西维罗顿涅茨克和利西昌斯克时运用过。但不同的是，这三座城市都是公认的具极高战略价值的人口中心，而巴赫穆特却截然相反。俄乌冲突爆发前，巴赫穆特仅有7万人口，唯一为人知晓的是这座小城的便利的交通条件及其境内的大型盐矿。战争冲突爆发后，这座位于顿涅茨克市和斯洛维扬斯克市之间的城市成为了乌军补给线上重要一环。

数月以来，巴赫穆特始终是俄方的作战重点，哪怕是在9月俄军慌忙从哈尔科夫地区撤出、11月放弃赫尔松市的几个紧要关头也是如此。为什么俄军要在巴赫穆特这座边缘城市投入如此巨大的军力？

格拉布斯基认为，“都是为了钱。”。他表示，克里姆林宫与瓦格纳集团之间很可能签有协议，只要瓦格纳集团成功攻占巴赫穆特，就会得到巨额报酬。此外，瓦格纳集团的创始人叶夫根尼·普里戈津（Yevgeny Prigozhin）也需要通过攻占巴赫穆特彰显其在俄罗斯军队内的重要地位。格拉布斯基还提及巴赫穆特的象征意义。在近来俄军连连溃败的背景下，巴赫穆特是唯一一个俄方有望发动攻势的战场。因此，在普京看来，巴赫穆特战场的捷报无疑有利于振奋军心。

美国智库“新美国安全中心”俄罗斯研究主任迈克尔·考夫曼（Michael Kofman）则认为，巴赫穆特战争打响以来，俄罗斯对巴赫穆特的战略定位已经发生改变。如今，俄罗斯已经知道在巴赫穆特扩张领土的希望渺茫，于是选择让这座城市成为“基辅的资源密集型黑洞”，意在消耗乌方军力，并不惜为此牺牲俄军认为“可以牺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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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美国《新闻周刊》12月1日报道，国际社会大多认为俄军在巴赫穆特战场获胜的希望渺茫。战争研究所在11月28日发布的俄乌冲突战情评估报告表示，尽管俄军在巴赫穆特投入了大量军事资源，但鉴于当下俄军士气萎靡不振、士兵缺乏训练，俄军不太可能会成功攻占巴赫穆特。乌克兰抵抗中心（乌克兰国防部协调在俄占区内行动的总部）发表于同日的观察报告也佐证了这一观点：“俄军的状态每况愈下……尤其是自俄军从赫尔松撤军之后。” 报告反映，驻扎在巴赫穆特的俄方士兵频繁地抢劫、相互打斗、强奸当地民众。

乌克兰欲重施“大反攻”策略，但情势不容乐观

战争研究所认为，“俄罗斯在巴赫穆特邻近地区的猛烈攻势正在消耗俄罗斯相当大比例的可用战斗力，这给乌克兰在其他战场反攻创造了有利条件。”该机构的军事分析专家卡罗琳娜·赫德（Karolina Hird）解释道，乌方试图重施此前在北顿涅茨克战场采取的策略。乌方在北顿涅茨克将俄军拖入了一场长达数月的消耗战，随后趁俄方疏于在其他地方布置军力时，对北方、南方发起反攻，并最终获胜。

但眼下巴赫穆特局势对乌方来说亦不明朗。据加拿大广播公司报道，某不具名北约官员曾透露俄罗斯在乌克兰境内仍留有大量的设备、部队和武器装备，且有源源不断的步兵奔赴前线。另据某不具名俄罗斯官员称，俄罗斯不久前刚完成了30万名士兵的动员工作，且圣诞节后可能会开展新一轮征兵。

即使北约各国持续不断地为乌克兰供给军械，但乌克兰始终遭受着严重的士兵及平民伤亡。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表示，乌克兰的伤亡人数是一个“安全问题”，他拒绝对此发表评论。但在本周的一次电视讲话中，泽连斯基承认巴赫穆特的局势很严峻。“前线的情况很困难。尽管俄军损失巨大，但他们仍在试图向顿涅茨克地区推进。”他说。